她跳进水里的时候，全世界都安静了。

可一上岸，手机一掏出来，全是骂声。

金牌是挂在脖子上了。

但那些声音，一点没少。

陈芋汐这名字，听着就和体育分不开。

她家就是干这个的。爷爷当年练体操的，老一辈的人了，手把手教过多少人。爸妈更不用说，俩人都是体操教练，家里饭桌上聊的不是动作要领就是训练计划。

三岁那年，她就开始学体操。

2008年的事。小区里别的小孩还在玩泥巴，她已经在垫子上翻跟头了。

动作利索，落地稳，大人看了直摇头，说这孩子天生就该吃这碗饭。

谁都以为她会一路往体操走到底。

结果六年过去，六岁那年，命运拐了个弯。

史美琴来了。

以前跳水的，拿过全国冠军，现在当教练。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陈芋汐练动作，转身就跟她爸妈说，这孩子，得转跳水。

一家人懵了。

可人家专业的人开口了，那就试试吧。

谁知道，第一个难题不是技术，是怕水。

真怕。

站在池边腿抖，教练一推，哇地哭出来。水花砸在身上都疼，她说像被石头打。

但她没跑。

每天练完哭一场，哭完第二天接着跳。

从市队到省队再到国家队，没人能说她靠的是背景。

她是自己一厘米一厘米游出来的。

真正难的，还不是这些。

东京奥运会推迟那年，她正赶上发育期。

个子往上蹿，体重也涨，动作全变了。别人可能认命，觉得“哎算了，等下个周期”。

她不。

加练。

一天三趟水上，两趟陆上，晚上还得做核心。

吃饭？称着吃。菜叶子都要过秤。

我知道这种事。我表妹练舞蹈的，也是那几年疯长个子，老师说她跳不了高难度动作了。她直接退学去集训三个月，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圈，动作反而更狠了。

陈芋汐就是这样。

她不是没想过放弃。她说过一次，半夜躲在宿舍洗澡间偷偷哭。但第二天，照样五点起床热身。

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

2022年之前，她和全红婵根本不是一个频道的人。

各比各的，谁赢了都正常。

后来疫情把比赛全打乱了。

资格赛延了，队里临时搞测验，女双十米台没人搭，随便凑一对试试。

就把她俩放一块了。

没想到，第一跳就炸了。分数出来，超达标线十分。

教练组都愣住。

那年6月30号，布达佩斯世锦赛，她们站上跳台。368.40分，金牌到手。

从此，“陈芋汐和全红婵”变成一个词。

可奇怪的是，两个人明明一起拿金，网上却总有人只捧一个踩一个。

尤其是陈芋汐。

东京那次，全红婵横空出世，三跳满分，全国人民都在喊“水花消失术”。

她呢？银牌。

从那天起，外号就来了——“千年老二”。

我在上海虹口游泳馆见过她一次。那是去年冬天，我去接我侄子下课，碰巧她在隔壁池训练。穿着黑色泳衣，一圈一圈游，脸都没抬。外面一群家长举着手机拍，还有人小声说：“这不是输给全红婵那个吗？”

我当时气得想骂人。

可她就像听不见。

其实她听得见。全都听见了。

但她选择了不说。

越解释，越乱。有人说她抢资源，有人说她蹭热度，还有人造谣她靠关系进国家队。

她干脆闭嘴。

训练房钥匙一揣，人钻进去，不出来。

成绩是最好的回应。

今年世界杯，她拿了冠军。

世锦赛，又是冠军。

她不是赢不了。

她只是不想活在别人的嘴里。

9月25号，全运会上海代表团开会，轮到她发言。

她第一次提到了网暴。

说饭圈文化进了体育圈，说有些话已经超出批评范围，成了人身攻击。

那天她说得很轻，像在讲别人的事。

但我知道，那不是轻松的事。

好在，中国新闻网发了条消息。

直接点名：某些针对陈芋汐的言论，不实，且恶劣。

这是我看到最解气的一次。

央媒出手，不是为了吵架，是为了让普通人看清事实。

很多人这才反应过来，原来我们一直盯着一个人发光，却忘了另一个人也在黑暗里咬牙往前爬。

她不需要同情。

她需要公平。

陈芋汐现在明白一件事，她没法控制别人说什么。

但她能控制自己跳得多高。

所以她继续跳。

一遍一遍，跳进水里，再浮上来。

脸上没表情。

心里有火。

这块金牌，不只是奖牌榜上的数字。

是她用沉默换来的尊严。